步高里旁的那棵梧桐依旧是那样挺拔。
已然是六月,阳光透过梧桐树叶那样肆意撒落下来。出门前看见小区门口围着人,一看,居然是糖画摊,十年未见了,在今天出现,是否是他?我不敢去想。
思绪似是飘到了十年前,六月里的步高里总是那样燥热,爷爷就住在这儿。我扎着羊角辫,用可怜巴巴的眼神望着爷爷,他拗不过我,于是爷孙二人便推着锅炉到那棵梧桐树下,那散落的阴凉似是特意为我俩准备的。
他以熟练的手法从锅中取一勺冒着泡的糖水,粗糙的大手拎着勺子一笔一笔地画出图样。“好嘞!”他笑起来,不经意间带动了眼角的岁月痕迹。哦!没想到,是个孙悟空!我兴奋地跳了跳,爬上爷爷的肩膀回了家。这是我所有的记忆。
母亲总说你俩倒像是前世的情人。是啊,我最爱他,不由得想起那句:“君生我未生,我生君已老。”
白驹过隙,三月的牧童打马而过,雨点,惊雷,一点点飘落下来。
远方又有一个气球飞上了天。是谁又没有握紧手中的气球?还是说,又是一个灵魂回到天堂?那天,爷爷去世了。
记得吗?梧桐树还依旧在那儿呢!那一根竹签似乎承载着我童年时期所有的梦想。没想到命运如此弄人,世界是圆的,我们却走散了如果爱丽丝丢失了通往仙境的钥匙,她是该蹲下哭泣,还是义无反顾地向前奔跑?我不知道。
十年的光阴岁月,弹指一挥间。我或许已习惯了没有他的陪伴。十年后的今天,我踏上了第一条由我自己选择的中考旅途,漫长,却也短暂。任何一个人都不会轻松。母亲锁上门,我看见了远处那个最熟悉又最陌生的糖画摊,亦是在那棵梧桐树下,老人的手熟练地动着。可能吧,我从未想过今生能有幸再遇糖画,可是,我又偏偏在今天遇到了。是他吗?
我如同十年前从一个粗糙的大手中接过竹棒,画的依旧是孙悟空。
我习惯性地抬头想看爷爷眉宇间的蹉跎,望见的却是一张眉目清秀的脸。
没想到来年又来年,当燕子衔着绿色从远方匆忙回归,梧桐树下,绍兴路旁依旧有个老人用糖作画,画着我儿时所有的梦,呢喃而天真。
真没想到。
是情,是缘,是眷恋。